东南亚地区《区域动态》4月期-东南亚后殖民社会身份政治的双重动态

区域动态总第 95 期 2025 年 3 月期1“电”亮印尼：国家发展中的技术与社会正义 | 东南亚地区《区域动态》3 月期本期东南亚区域动态分为“学术动态”及“时事动态”两大板块。“学术动态”推介安托·莫辛（Anto Mohsin）所著的《“电”亮印尼：国家发展中的技术与社会正义》（Electrifying Indonesia: Technology and Social Justice in NationalDevelopment）一书，探讨印度尼西亚电气化工程内涵的社会正义、发展、政治权利与国家建设等理念。“时事动态”汇编了近一月内泰国、越南、马来西亚、菲律宾等东南亚国家及地区整体的大事要闻，涵盖军事、政治、经济、科技等各领域。---------------------------------------------学术动态----------------------------------------------编者按：2025 年 1 月，印尼总统普拉博沃在 18 个省同时启动了 26 个战略电力项目，他说“也许是世界上最大的能源项目，我们将启动 3.2 吉瓦的项目。这是整个印度尼西亚国家的共同努力。”在同一天，他承诺，要在未来五年内，让印尼所有的区（kecamatan）都通上电。在现有的 7288 个区中，仍有 340 个未通电，涉及 130 万人口。这听起来有些矛盾——一方面宣称要大力发展电动汽车电池产业，另一方面还有一百多万人晚上要靠发电机生活。怎样让群岛的每个村落都通上电，是 70 年代以来困扰发展主义“新秩序”政权已久的问题。80 年代，印尼村庄通电速率加快。电是礼物还是负担？“电”亮群岛之后，群岛会回赠政治支持吗？安托·莫辛（Anto Mohsin）的《“电”亮印尼：国家发展中的技术与社会正义》从 STS 的视角研究了印尼的百年电史，通过聚焦新秩序政权时期，他提出“世袭技术政治”（patrimonial technopolitics）”的概念，指出电从来不是免费的礼物。《“电”亮印尼：国家发展中的技术与社会正义》（Electrifying Indonesia:Technology and Social Justice in National Development）于 2023 年由威斯康星大学区域动态总第 95 期 2025 年 3 月期2出版社出版。作者安托·莫辛（Anto Mohsin）是西北大学卡塔尔分校助理教授。京都大学东南亚研究中心出版的《东南亚研究》（Southeast Asian Studies）2024年发布对本书的书评。书评作者木村英人（Ehito Kimura）系夏威夷大学马诺阿分校政治学系副教授。书评全文编译如下：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曾在其开创性的文章《爪哇文化中的权力观》中将爪哇关于权力的概念比作一盏向外散发光芒的灯，“灯泡的光芒由近及远逐渐减弱”（安德森 1972，第 22 页）。安德森认为，这一隐喻精准地诠释了国家的结构、中心与边缘的关系以及领土主权。他进一步指出：当统治者能够迫使对手屈服，将其降为地方显贵时，光锥照亮的范围就会扩大；相反，当地方显贵脱离中央，建立起自己的独立统治区域时，光锥的所照之处就会缩小（安德森 1972，35）。在《“电”亮印尼》一书中，作者安托·莫辛围绕印度尼西亚群岛电气化这一更宏大的主题，探讨了电力（从字面上讲是灯泡）与社会的关系。尽管他的路径与安德森有所不同，但同样深刻地探讨了印尼的政治和社会权力。莫辛巧妙地融合了科学技术研究与印尼研究两个领域，并在二者交汇的基础上，呈现出一部实证丰富、理论深刻的著作。通过深入的田野调查和广泛的档案研究，莫辛揭示了社会正义、发展与国家建设等理念如何嵌入电气化工程，从而使其不仅仅是一项科技事业，更是政治、经济与社会变革的重要组成部分。莫辛的核心论点是“世袭的新秩序政府塑造了印尼实现电气化的方式，而其电气化计划反过来又影响了政权对社会政治秩序的构想（第 10 页）。19 世纪末，荷兰殖民者在印度尼西亚引入了电力。第一章回顾了荷兰人如何将电力引入其殖民地，应用于造纸厂、橡胶厂、茶厂及各类采矿企业，服务荷兰公司的利益。荷兰人不仅从政治上巩固其殖民统治，还试图通过技术手段强化控制。自然，反殖民运动领导人同样意识到了包括电气化在内的技术对国家统一和团结的重要性。独立后，工程师背景出身的苏加诺总统倡导印度尼西亚从“水利导向”（农业型）社会转型为“电力导向”（工业型）社会，强调技术对国家主导的社会主义发展的重要作用（第 40 页）。如果说苏加诺将电气化视作促进国家统一的手段，那么苏哈托则看到了它对巩固政权的作用。第二章分析了 1965 年大规模暴力屠杀后建立的新秩序政权如区域动态总第 95 期 2025 年 3 月期3何利用电气化，为专业集团党（Golkar），尤其是苏哈托本人，争取农村选票，积累政治资本。莫辛把这称作“世袭技术政治”（patrimonial technopolitics），即利用技术作为恩庇（patronage）的工具以达到政治目的（第 54 页）。电气化创造、强化了专业集团党及新秩序与经济发展紧密相连的话语，从而使苏哈托的统治获得了一种“绩效合法性”。莫辛通过多种载体呈现了他的发现，例如电气化项目仪式上的演讲文稿、宣传标语和横幅等，都明确表达了对新秩序及苏哈托的感激之情。第三章探讨了国家电力公司（Perusahaan Listrik Negara，PLN）作为电气化的官僚机构所起到的作用。新秩序时期推崇技术官僚主义，最出名的代表便是“伯克利黑帮”（Berkeley Mafia，译注：20 世纪 50 至 60 年代前往加州伯克利大学学习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学者）。相应地，PLN 也开始发展技术专长。PLN 的高级和管理岗位从国内顶尖大学招聘人员，也向在国外取得高等学位者张开双臂。其他职位则招募技术高中的毕业生，将他们送到雅加达的培训中心受训。莫辛指出，PLN 不仅仅出售电力，它还是一个社会机构，是政府政策和项目执行的重要渠道，通过赞助、补助和多种社会民生项目，向其员工和村民提供支持。PLN还承担了传播官方意识形态的任务，助力政权对潘查希拉建国五基（Pancasila）的诠释。第四章关注印尼电力发展的区域不平衡，尤其是爪哇与“外岛”间的差异。爪哇岛是印尼最中心、人口最多的岛屿，历来受到包括苏哈托在内的历任领导人的青睐，而群岛人口较少、开发程度较低的边缘地区的居民则往往感到被忽视。尽管新秩序政府宣扬社会正义和平等的话语，但莫辛展示了这样的不平衡如何依然体现在电气化中。换言之，“以爪哇中心的一边倒发展”不仅持续存在，而且因新秩序政府的电气化运动而加剧（第 91 页）。第五章展示了 PLN 官僚机构如何不仅寻求技术知识和输送电力的能力，而且还探求农村生活的社会知识，包括农村地区的能源使用方式。尽管政府投入大量资源开展相关研究，但正如莫辛所观察到的，这些研究往往带有很强的政治动机。批评者指出，政府研究高估了电力供应对减轻社会不平等的作用，而忽视了它可能重现甚至加剧不平等的情况。区域动态总第 95 期 2025 年 3 月期4第六章通过三个农村电力合作社的案例讲述了印尼电力供应的另一种愿